在美国当“枪手”

《在美国当“枪手”》王以培 著中国青年出版社

何谓“枪手”？“枪手”塑造了太多的英雄、富豪与明星，而自己却隐姓埋名。在这部纪实文学中，作者第一次揭开了中国人在美国当职业“枪手”的内幕。书中的主人公“林乐水”是作者的朋友，他至今在纽约法拉盛的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孤军奋战，在给人当枪手的同时，完成他从小梦寐以求的文学作品。

夜深人静，在圣塔莫尼卡的海滨别墅，林乐水正靠在沙发上倾听着石伦羡的奇谈怪论：“我的商业理论概括起来就是凡是别人称赞的我一概反对；凡是人们反对的，我一概鼓吹。”

“这有点儿‘文化大革命’的味道。”

“对，你说得太对了，我就是要掀起一场新的文化大革命，把我的光辉业绩和我的商业理论像洪水猛兽一样推出去！”

“好，我懂了。我预感到下面要写的这本书必然是一本天下奇书，所有的人都一看就懂，但各人的理解却不相同；有多少人读这本书，就有多少种理解它的方式，而真正心领神会的人却只有极少数。”

“这正是我所预想的最好的结果。”

“所以你必须出手不凡，每一句话都要反着说。书的题目就叫《决胜未来》，然后加一个副标题：石伦羡的商业谬论，你看如何？”

石伦羡眼睛一亮：“太棒了，就照你说的。不过‘谬论’的‘谬’字必须打上引号。”

“打引号不如倒着写，更有味道。”

“很好，题目和副标题就这么定了：《决胜未来》——石伦羡的商业谬论，谬字倒着写。下面开始谈第一章，你听着，我想说明这样一个意思：正像当代管理大师皮特·杜拉克（Peter Drucker）在1994年4月所宣传的那样：Fortune 500 is Over也就是说财富500大公司的时代已经结束了，从前是它们一统天下，现在一些中小企业正逐渐形成美国经济的主流。当然，我们的SLX公司也是其中之一。”

“这正像一棵大树在慢慢枯死，而它们的果实已经落地，长出新苗。”

“对，这是一个很好的比喻，你要多用比喻，让人们一看就明白。”石伦羡接着说，“大公司已趋于庞大、僵硬，小公司更加灵活、多变；大公司更注重原材料、资金、设备等有形资产，小公司更具无形的潜力，如劳动者的梦想、创造力和日新月异的资讯科技。小公司已在竞争中逐渐获胜，成为企业界的新贵。”

“这就好比人们买苹果时，原先只想买大的，现在却要买好的、新鲜的。因为大苹果里面可能已经生虫了。”

“对，就用苹果这个比喻，苹果电脑公司就是这样：恪守原先的模式和经营之道，不让人们共享技术专利，结果被新兴的微软公司和IBM远远地甩在后面。所以说小即是美，小即是大。”

“我突然有一个想法：把你的话变成箴言、语录，让人读起来朗朗上口，深入人心。”

“好，那在每一章的开头用黑体字写一段我的语录。”

“第一章，箴言一：小即是美，小即是大；以蛇吞象，以卵击石。——这是东方人的智慧，是闯荡美国的小企业、小人物的决胜法宝。”

“很好，就这么定了。”

这是凌晨1点，他们谈完了第一章。白天，林乐水将这些内容整理成文字。

第二天凌晨2点，他们开始谈第二章。

“自从卖出第一束花的那一刻起，我就发誓要成为花业界的麦当劳，用麦当劳式的一体化生产来制作鲜花，我果然成了全美首屈一指的花业大王。你说，我和许许多多站在街头叫卖的卖花郎与卖花姑娘有什么不同？”

“你有野心，有梦想。”

“对，第二章就写梦想。写我是怎么从一个街头卖花的无名之辈，一跃而成今天举世瞩目的资讯大师的。”

“箴言二：人有多大胆，地有多大产。”

“奇怪，你怎么这么懂得我的心思？”

林乐水就这样又写了一个白天，完成了第二章。第三天凌晨3点，他们开始谈论第三章。

“其实我经商多年全凭直觉，跟着感觉走，哪儿有空子就往哪儿钻。发现错误，就将错就错，将计就计；错到底就是对，倒楣透顶就会时来运转。当我已成为全美花业大王之后，我突然发现花业的发展已接近饱和，所以果断放弃了亿万家产，将所有的资金和人力全部投入我看准的新兴的前途无量的行业——电脑资讯。我又成功了！”

“箴言三：先开枪，再瞄准，歪打正着。”

“好，就把这句话放在第三章的开篇。你今天能完成吗？”

“没问题。”——就在说这3个字时，林乐水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——原先我一直以为自己正凭着聪明才智在捉弄石伦羡，在字里行间暗藏杀机，暗杀这个跳梁小丑；可是石伦羡却原来已将计就计，看准我自我陶醉于自己的小聪明，便狠狠剥削我的劳动，榨取我的血汗和智慧。我们俩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，谁害了谁？谁赢了谁？

箭在弦上，不得不发。尽管林乐水已筋疲力尽，但还是在第三天的白天完成了第三章的全部内容。

第四天凌晨，他们开始讨论第四章。因为是按内容而不是按小时付钱，所以石伦羡便最大限度地提高“绝对剩余价值”的剥削（即延长劳动时间）。直到第四天，林乐水才醒悟过来。

“我一向鼓励我的员工像我一样野心勃勃，讨厌他们谦虚得像只小绵羊，我希望他们一个个都像毒蛇、老鹰、狐狸或狮子。不要团结，要分裂，团结只会造成宗派团体，分裂可以激发每个人的潜能和创造力。让每个人都最大限度地充分表现自己，为自己的利益去拼搏争斗，这样我便可以坐收渔利，坐山观虎斗了。”

“那么箴言四就是：坐山观虎斗，坐收渔利？”

“不，不，不，这是秘密不能公开。我要让他们充分暴露自己，而我必须躲在暗中观看，在暗中得利。这样，对我来说是知己知彼；对他们而言则是知己不知彼。绝不能让他们看清我的底细。商场如战场，争斗中我决不轻易亮出自己的底牌。你明白吗？”

“我明白了。那么这一章的箴言可不可以说成：乌合之众，众志成城；同床异梦，都成赢家？”

“正是这个意思。”

第五天凌晨，他们谈论第五章。

第六天凌晨，他们谈完第六章。